:第十一章 最后的微笑

　　听说秦锋又来了，远山公子有些错愕。“秦大人怎么又来我这里了？”

　　秦锋开门见山的说：“李桐，远山公子，尽溪。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三个名字，是街上的话本子看多了吗？”

　　“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被说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牌，远山公子有些心惊，可是看他又没有丝毫的敌意，他便又有些疑惑了。

　　“你，先用尽溪的名字与周姑娘相识，再用远山公子的名号在杨家以《荆山有仙图》的名义与她相交，然后又以李桐的身份与她在这兰芳戏园相知，最后找个借口在玲珑坊与她相认并坠入爱河。”秦锋的言辞之间带着一股霸道之气，又夹杂着三分的戏谑，“倒是本官愚钝，现下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

　　“不愧是秦大人，说的分毫不差。李桐是我，尽溪是我，远山公子也是我。”远山公子沉默了半晌，认命似的说，“可是我对雪暖是真心的。没错，我的确是使了些手段，但我不后悔。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雪暖，我不能舍弃。”

　　多么痴情的一个男人啊。可是秦锋却丝毫没有被他这份感情所打动。“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是月老。我只问你，周姑娘躲在静心斋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远山公子心中大为惊讶，心中疑问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看来是知道的。”秦锋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东方，向南，李桐涉嫌诱拐良家女子，把人给我拿下。”

　　“是！”

　　就这样，李桐被带到了衙门。很快周雪暖也被向北和向西从静心斋带了回来。大概快到戌时的时候，周氏夫妇得到消息便匆匆忙忙的赶到了衙门。好戏这才开场。

　　没错，周氏夫妇到了衙门见到周雪暖后就老泪纵横的拉着她，询问她这几天都去哪儿了，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还未等周雪暖回答，他们便看到了远山公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愤怒，指责他说：“是不是你将我女儿拐走了！一定是你！你这个不入流的混蛋！”

　　远山公子倒是个好脾气的，任凭周氏夫妇怎么打他骂他都不还手，就这么硬生生的承受着他们的怒火。

　　周雪暖是棉花做的心肠，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就这么一直挨打？她扑上来，拦住周氏夫妇，挡在远山公子身前，说：“爹，娘，你们别这样。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

　　周同海被气得咳嗽了两声，吓得周雪暖惊呼了一声“爹”，想要去扶他，却被他甩开胳膊，“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爹’！”

　　“……”

　　秦锋安安静静的坐在大堂之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不加制止，只是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想：这周老爷怕是气糊涂了吧。

　　远山公子将周雪暖护在身后，正面对上了周同海，坚定的说：“周老爷，我爱雪暖，我们彼此爱慕，心心相印，至死不渝，还请您成全。”

　　名震文坛的远山公子竟为了一个女子而如此求人，倒真是让秦锋开了眼界了。之前对他的那些负面的印象稍稍有了些改变。

　　周同海却说：“我知道你是远山公子，文坛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我女儿是名门之后，而你只不过是一个戏子。你拿什么配我的女儿！”周同海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边，说，“我的女儿是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她是要嫁给焦台郡守的儿子的！”

　　周郑氏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终究是母女连心，她也舍不得再过多责备如此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是泪眼摩挲的柔声的对她说：“暖儿，来，到娘这边来，娘知道你心里苦，咱们回家慢慢说，好不好？你听话，到娘这边来。”

　　“娘……”周雪暖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是于心不忍，红了眼眶，当时就要往那边去了。可是看到挡在自己身前，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他，周雪暖又硬生生的把刚刚踏出的那一步收了回来。她强忍住泪水，说：“娘，我知道你和爹都想我嫁个好人家，将来有个好未来。可是，我心仪远山，这辈子不会再嫁给别人了。”她与远山公子十指交叉相握，坚定的说，“未来，是苦是甜，我都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你！唉！”周同海指着他们两个，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甩一下袖子，叹一口气。

　　周郑氏向秦锋投来求助的目光，哀求道：“秦大人，求您劝劝小女吧。”

　　堂上许多双眼睛全都盯着他，这让秦锋这个看戏的人感觉到有些压力山大，不过，幸好他早做了准备。

　　“行。”秦锋给东方将辰使了个眼色，让他到后堂去取来两杯酒。

　　两杯酒放在案前，酒水清澈透明颇为清凉，但因为映着烛光却也添了些许的暖意。酒杯上画着的是红梅傲雪，那鲜红的花瓣远远望去好像是几滴鲜血溅在了杯子上。

　　“为人父母者自然是希望子女安好，一世无忧。”秦锋说，“周姑娘与远山公子情比金坚，也着实让本官动容。在本官看来，这是老天在跟你们开这个玩笑。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让老天来决定了。”他指了指身后的两杯酒，说，“这两杯酒是都上好的女儿红，但其中一杯含有剧毒，如果远山公子喝下了无毒的那一杯，那就是老天在成全你们，可若是不幸喝到了毒酒……那就只能说明你们二人有缘无分了。”

　　周氏夫妇听到这个有些犹豫。周郑氏面露难色的说：“秦大人，我们虽然不希望小女跟他在一起，可是我们也不希望闹出人命啊。这毒酒……”

　　秦锋说：“李桐诱拐良家少女，按律当斩。本官给他毒酒也是顾及他远山公子的名声，给他留个全尸。另外，他也未必就拿到毒酒啊。”

　　远山公子苦笑一声，说：“若是不能与雪暖长相厮守，我一人独活也了无生趣。大人，草民愿意一试。”

　　“不要……远山……不要啊。”周雪暖拉着他的胳膊，眼中闪着泪光冲着他摇头，“你若是不在了，那我怎么办？”

　　远山公子拍了拍她的手，留给她一抹微笑，然后毅然决然的走上前去，在众人的注视下选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女儿红很好，这一杯却有些辛辣。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看来是选中了毒酒了，真是天妒姻缘啊……

　　他最后留给世间的竟然还是一抹微笑，就如那天初见周雪暖时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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