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往事如烟2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梁学辉。这是一个有过往的成熟男人,他睿智凌厉的眼里里,都是坚定和霸气,甚至可以说有一种令人信赖的气息。她也知道自己这并不是爱,而是一份萍水相逢的感激。
于是,她好不容易遏制住自己的悲伤,说:“梁哥,每次都给你找麻烦,实在是对不住了。”
只见梁学辉抬腕看了看手表,又苦笑一声:“也是,每次遇到你,我的生意就黄了,看,现在时间又晚了。”
吴美莹看到梁学辉的眼里并没有失去的哀伤,反倒有一种如获重释的感觉,不由奇怪起来。
只见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别和我说对不住,说了也没有用,反正都是对不住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报答我?”
吴美莹有些警觉地看着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
只见他一摸鼻尖,“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想多了,我现在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却到了撑不住那些风花雪月的年纪了,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缘,说说,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怎么帮忙?”
吴美莹顿时觉得窘迫起来,她已经给人家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怎么好意思再开口求助?
梁学辉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不要怕,我虽然不是杭州本地人,但是这些年来来往往,也有很多白道黑道的朋友,这样,我找人警告他不要再骚扰你,否则的话,就会对他不客气。”
吴美莹点头,知道对付侯立这样的无赖,只好采取些非常的手段。而自己与梁学辉的邂逅,并非爱情,而是缘分,她对他更多的情感则是依赖。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居然成为另一段悲惨的往事,以至于她不愿意想起那段日子。
这是个周五的下午,梁思真在办公室里静静思考着,她手里是傅华的个人资料。这个男人确实是北京城里最有名的珐琅世家子弟,但是他也曾有着牢狱生活。
她的家族素来就是做古董生意的,她自小就知道制作珐琅的匠人是要有一颗干净的心才可出精品,而这样一个有前科且脾气有些急躁的男人,又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珐琅匠的气质。她摇摇头,自家的公司和“蓝色时光”工作室合作多年,素来稳妥且无往不利,这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梁思真心中暗暗有些惶然,她决定亲自到“蓝色时光”跑一趟,去探探这个傅华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说来也奇怪,最近两次一打算往京郊跑,自己的车就爆胎了。她气狠狠地踹了一脚那瘪下去的轮胎,打电话叫人来修车,自己则是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向“蓝色时光”工作室所在的西北角方向。
“蓝色时光”工作室的主题装潢色彩还是没有变化,只是进门的地方,多了一道珐琅屏风,听前台小姐说是这对面的楼层太高了,遮挡了自己家工作室的风水,于是便做了这屏风,将那不顺和的戾气给挡了,前台小姐还说,工作室的人今天都集体下厂子了,只留下两个人看家。
梁思真摆手,示意自己不必指引,而是熟门熟路地迈开了脚步,走了进去。她看到的是一副劳作的画面。那是一道午后柔和的阳光,正好将眼前那个男人的身体分割成明暗两部分,那只明亮的大手,正捏着几片铜丝蘸上白芨往铜胎上粘贴。另外一片黑暗的部分,则是一只稳稳托着铜坯的大手。他手里反复折腾一片薄薄的铜丝,粘上去又拿下来,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而犹豫着。
梁思真看到印象中吵闹急躁的傅华,此刻忽然安静下来的样子,有些不适应。她只好默默站在那里,看着他。就在太阳的光线恍然射过来的瞬间,她忽然觉得心中似乎蔓草重生,空洞了许久的地方忽然被塞满了。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感受因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并不厌恶眼前这个男人。
“梁总来了!”忽然看到她最厌烦的库光耀疾步冲了过来,“快请进。”
梁思真点头,往里走。看到傅华的身子只是瞬间僵了一下,并没有回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存在。
她有些恼火,自己这次前来,明明是来挽救这次合作的。原本她的团队决定这次与吴美莹的工作室合作,但是梁思真考虑到两家多年的合作关系,觉得就这样拒绝了“蓝色时光”,似乎有些不够义气,但是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商场如战场,稍微懈怠,就会全盘皆输,何况这是承揽的一次重要国际交流活动,对于京杭这两座城市与中国文化的传播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她希望这个工作室有更好的策划和思路,来挽救这次危机。
“梁总,今天实在是不巧,周晓峰大师与唐晓雯老师都不在工作室,只留了我和傅华两个人,您有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梁思真躲开了库光耀那炙热的眼神,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好感,但是无奈他并不是自己中意的那个人,即便有再多的付出,还是拨不动自己内心那一泓波澜。
她看到傅华又拿起只钳子,用力夹那有些走形的铜丝,那个花瓣的角度是很难掐制的,但是自己就这样被忽视的感觉着实有些不爽,于是她朝库光耀摆了摆手,说:“看来我是不太受欢迎。”
“哪能呢?您和我们合作多年了,再说,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我也崇拜你呢!”
梁思真听到这些话,并没有特别的感受,她是气那傅华倨傲的态度,终于按捺不住,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朝着傅华大声说:“即使你愿意把我当成空气,也是可以的,但是你毕竟要拿出个像样的方案来,才证明你的才华与你的傲气成正比!”
傅华只是怔了一下,他的思绪里偶尔还会飘过吴美莹那双充满了忧虑的双眸,但是忽然被眼前这个泼辣的职场女精英给吓了一跳,终于回神过来。
“这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怎么还劳您大驾亲自光临?”
梁思真听了这话,更加恼火:“你以为本小姐愿意折腾?还不是看在周大师的面子上,不愿意你们受到损失。要知道,现在珐琅事业很不景气,原来国营珐琅厂的人都离开了,好珐琅匠是越来越少。只有如周大师这样退了休还愿意发挥余热的人太少了,我想,他老人家开了这家工作室,也是想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好项目,难道你们愿意眼睁睁看到它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您也知道那软乎乎的丝绸和我们这铜皮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合作的?为什么会要招一个什么丝绸设计工作室来和我们对接?你刚也说现在珐琅业很不景气,听你刚才的话,你居然有不想合作的意图,难道你是故意要拖垮我们?”
“你说什么?”梁思真没有想到这傅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舌”,她气咻咻地指着傅华,“在牢里那么多年都没有磨掉你的性子,我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就是想不明白,德高望重的周大师怎么会收下你?”
这话听得库光耀有些吃惊,他看了一眼傅华,说:“怎么?你进去过?”
傅华的脖颈开始发热了,他闭上了眼睛,长长呼吸了一口,对梁思真说:“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我不能看不起自己,我就是个铁铮铮的男人,不是那软的一戳就破的丝绸,所以我有我的主张,也可以告诉你,三天后,我会有更好的方案给你!到时候,你要先付定金给我。”
“你?好。”梁思真咬牙切齿地说,“你有种,我就等你三天,看看三天以后的作业,如果实在不能用,你就要永远在我梁思真的眼前消失,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
“一言为定。”傅华冷笑着,对梁思真挥手,“不送了。”
他说完,转过身子,继续开始自己刚才没有做完的工作。
“梁总,梁小姐,他是个愣头青,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有什么就和我说,我叫库光耀,咱们以前也见过几次的,有空多联系。”
傅华听到梁思真“哒哒”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远,心头开始躁动起来。他今天确实是想做一件沉静下来的事情,所以才揽下来唐老师的工作,但是梁思真的到来,让自己原本有些忘却的烦恼重新袭上心头。
谁料库光耀有些不满地朝着傅华说:“哥们,这个姑娘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可别坏事儿,我现在个人虽然还没有什么建树,但是我的家里可是有门面的,再说假以时日,我的造诣必不可估量,你可得帮着我点,才是够哥们义气。”
傅华“嗤”了一声,白了库光耀一眼:“看你那志气,有点时间不如看看自己长得配不配,告诉你,我可对她没兴趣,我有女人了。”
库光耀顿时精神提了起来:“在哪里?长得漂亮不漂亮?有机会给引荐一下。”
“去,你见什么见?”傅华恼火地将一只铜丝抛了过去,那铜丝不偏不倚正好粘在了库光耀的头发上。
库光耀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早上人家刚到发廊做了造型,这还用了最新款的发胶,看你,把人家的头发都给弄乱了。”说完,他急匆匆地走到里间整理头发去了。
傅华叹了一口气,想到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要拿出方案来,更加烦闷了,他看到刚才的掐的铜皮总是与图纸有差距,还有一个明明是已经粘好了,却忽然崩了出来,还把前边已经粘好的铜丝都给搞乱了。于是,他心头的一股火莫名冲了上来,于是他索性将镊子扔到一边去,将已经做好的铜丝全部都打乱。那些铜丝被傅华的这股莫名的力道给弹了起来,乱纷纷地洒落了一地。
忽然,他觉得眼前明亮的阳光似乎被一个人的身影挡住了,他抬头看到唐老师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由有些慌了。
唐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额头上还冒着汗,她并不理会傅华,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傅华毁坏的铜丝一个个捡了起来。
“唐老师,我……”傅华嗫嚅着,凑过去,想帮忙捡,但是唐老师却用身子挡住了他。
待他醒悟,正想对唐老师道歉,却看到唐老师拿着写好的一张纸对着自己:“从明天开始,你不必来了。”
“我?不……”傅华知道自己犯了唐老师的大忌,做珐琅切记心浮气躁,这个唐老师已经反复告诫过自己多次,还特别写了很多掐丝工艺的小技巧给自己,没有想到,现在全部由于梁思真的出现而前功尽弃。
但是,傅华不知道唐老师怎么了,说什么也不原谅自己。唐老师的眼角似乎有些朦胧,丝毫不为傅华所动。他无奈只好想先离开这里,让唐老师消消气,再回来求得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