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辗转京杭1
吴美莹走得很决绝,已经走了很多天了,没有消息传来。
傅华甚至不敢找她,怕她再拒绝自己。幸运的是,他忽然得到了一个可以去杭州的机会,周晓峰大师特别嘱咐要唐老师带傅华和库光耀去杭州参加全国的手工制作大赛。周大师说,这只是起步,是一次新的历练机会,也是一次成长的机会。
所以,他踏上这趟行程真的是喜忧掺半的。在这趟飞机上,他看到库光耀正看着窗外飘荡的云彩沉思,和以前一样神采飞扬地胡侃有所不同,而唐老师显然有些疲惫了,闭着眼睛休息。这是她最后一次出差了,这次回去,唐老师准备彻底退下来。听说她的外孙要到一个离家比较远的学校就读,她要帮忙去接送和照顾外孙。
他正想起身活动一下,看到对面的唐老师手中滑落了一件东西。这是一个陈旧的亚克力正反面镶嵌的钥匙扣。正面是一张颇有年代的照片,依稀看的出是唐老师的模样。他翻过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这男子的眉毛眼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有想起来,只好将那东西放回到唐老师面前的小桌上。
他知道唐老师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看的到自己手艺上的成熟,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他总是在关键时刻会紧张,用她的话来时,还是心静不下来,疑虑太多。
“哥,你真的要来了吗?”傅华没有想到,冯淼接到他要来的电话,居然如此兴奋。
他答道:“是,这次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作品,是个里程碑式的经历。”
对面的冯淼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哥,你说这话,我就感觉你终于有点活的气息了。”
“你说的什么话,你哥我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你还诅咒我?”
冯淼的回答让傅华啼笑皆非:“你以前来的时候,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很多无奈,我就知道你并不是为了自己,由着自己的心来的,但是你今天说了这话,我就觉得你形成了一种心理学上的我向思维,你的心是回归了。”
“你是说我是自私的?”
冯淼回答:“那倒不是,而是你知道什么是应心而做了,这无所谓对错,只是我感觉到你爱上这种生活了,只是,可能你自己还没有感觉到你变了呢!”
傅华沉默了。
到了杭州,见到了冯淼,他便偷偷在吴美莹家门口站立了很久,却没有敢进去,他只是在手机上给她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自己的情况。他不敢期盼吴美莹会回复自己,只是希望她可以看到。
这小巷是一如既往地安宁,忽然他听到一阵声响,连忙躲到不远处的一株大凤尾竹下偷偷窥视。那是吴美莹的养父黄叔,他自己转动着车轮,正朝外边走过来。他浑浊的眼神里呈现的是一种淡淡的失落,让傅华很不理解那种情感。那花白发丝间,露出岁月的痕迹,而脸上的皱纹与眸间的沧桑,将人世间最孤独的感觉诠释出来。
傅华就这样看着他将手中的花洒拿过来,对着门口的鲜花喷淋着。他蓦地想起在那里见过他这位老人了。如果可以将时光倒流回去,他活脱脱就是唐老师钥匙扣上的男人。
傅华轻笑,知道自己是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这个在杭州生活了一辈子的男子,怎么可能和唐老师有关系?一定是自己想错了。等那男人淡笑看着姹紫嫣红的花儿都在水的滋润下,盛放着最美丽的娇颜,于是心满意足地进了庭院。
傅华只好自己独自往回走。
他在酒店里,看到库光耀似乎正在和杭州的朋友联系着什么,也就不敢再打扰他。于是便自己先往房间而去。他决定给周晓峰大师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些往事。
这是杭州巷子里最有韵味的一家餐厅,名字叫“岸上人家”,非常有特色的正宗杭帮菜,尤其是一道美味的“宋嫂鱼羹”更加有名。吴美莹虽是本地人,并没有来过这家菜馆。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人自称知道她父母的往事,请她务必前来见面。吴美莹想了很久,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确实非常想知道父母当年的往事。自小父母感情不好,经常吵架,直到后来居然由于这难以揭开的因果导致丧失了性命。对于吴美莹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到了餐厅,吴美莹看到最里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他的衬衫是最常见的高雅灰,发丝整齐,脸上的笑容冷漠诡异,正用手指扣着桌面,眼睛瞥向外边的风景,猜不透正想些什么。
她站在面前,向他打招呼:“您好,我是吴美莹。”
“我是库光耀,我们以前见过的。”
库光耀看到吴美莹应邀而来,嘴角露出一个轻淡的笑。她还是来了,为了这一次见面,他做了很多努力,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也知道怎么拆散她与傅华的姻缘。不仅如此,他还调查了很多关于谢家与高家的事,洞悉了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自从遇到傅华,他的好运便从此结束。他眼睁睁看到心爱的女人梁思真并不在意自己,而是将傅华看得比事业还重。只怕连梁思真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于傅华是动了真心,这一点,库光耀看得很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是,他确信了傅家与库家永远不能解除的恩怨,也会谨遵先祖的遗训,不会放过傅家的任何一个人。
于是,他很绅士地点头,请吴美莹坐下:“吴小姐,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父母为什么会忽然离开人世,虽然是出了些事故,但是那些事故的原因连警方至今都没有调查清楚,想必您是非常想知道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些?”梁思真终于想起这个男人曾经在“蓝色时光”工作室见过,是傅华的同事。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而是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惩罚那些犯了错该付出代价的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库光耀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递到吴美莹的面前,
吴美莹看到,这是一个乾隆时期的珐琅鼻烟壶,而鼻烟壶下边镌刻着“谢氏”两个字,她不明白库光耀的意图,只觉得这个鼻烟壶一定是有故事的。
“库先生,我不明白,这件东西和我有关系?”
库光耀眯着眼睛,冷笑一声,说:“吴小姐可能不知道,这件东西有一段时间是在令尊与灵堂手里的,只可惜,他们福薄,没有持住,最后还是辗转又回到了我库家的手里。”
吴美莹一怔,记忆瞬间清醒划过。那时候自己还小,只知道父母曾经为一件古董吵了很多天,父亲公司周转不灵,想将它变卖,母亲不许,说是要给女儿做嫁妆,但是后来父亲背着母亲将它卖掉,母亲大怒,在父亲开车的时候争执,结果出了车祸。吴美莹就这样失去了双亲。
她看着库光耀说:“即便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可知道,这珐琅界一直有个说法,不能买北京谢氏的鼻烟壶,谁买了他家的鼻烟壶,一定会遭受厄运。起初我也是不信,但是我的母亲就是因为我父亲爱这鼻烟壶胜过爱她,喝醉了酒居然一气之下从楼上跳了下来,这样,我自小也是个没有母亲照顾的人。”
吴美莹看到库光耀双眸中流露出仇恨的光芒,依然猜不透他的目的,只是摇头:“我不信,这只是一个物件,难道还真有什么厄运当头的说法?”
库光耀不屑地摇头:“你可以不信,但是你可知道,你身边的养父也是因为谢氏这鼻烟壶才残了双腿,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告诉你,只要和谢氏相关的人不要理睬,否则你会后悔莫及的。”
吴美莹知道库光耀说的是谁,但是她的内心已经在抗拒这种思维的渗透,她甚至想说这是诽谤与诅咒,是业内行家最忌惮的,但是库光耀还说得如此真实,实在令人心有余悸。她身边只有一个黄叔了,她不想他再出事。
她避开了库光耀冰冷的目光,离开了这里。在这之前,她心中有很多困惑,一直放不下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华,所以每当他向自己靠近,她便慌不择路地逃开。这次,她知道他已经到了杭州,但是还是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见他。现在听了库光耀的话,她觉得与其这样犹疑不决,不如去面对现实,找寻自己要的真心。
库光耀看她渐渐走远,将钱放到桌子上,慢慢走出了餐厅的门。他走向停车场,从身上掏出烟,点燃,轻轻朝着空气中吐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旋转着,如同飘逝的梦幻,没有依托。